第五章 鸞鳥如生，墨黑夢境

    暗沉的黑夜攪動著未眠人們的思緒，一杯瑪麗，一個今日相伴，明日不知去向的人兒，許許多多人沉醉在里面，試圖麻醉橫貫在心里的傷口。

    自以為忘了，待酒醒，傷痕依然在。

    遠處，一盞蠅頭大小的亮光晃晃悠悠，她仰起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唯一的光芒，心里擔憂再這般晃下去，那光芒會熄滅。

    卻分不清是船在晃還是那光在晃。

    她坐在墨黑江面的一個小竹筏上，無風無浪。

    竹筏像是有著自己的目的地，一直在前進。

    看了一眼濃重包裹著黑的四周和江面，她抬起手，毫不意外的看見自己身穿紅襦裙，如絲綢緞的拖至腳下，裙擺中央，一只青鸞鳥栩栩如生。

    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只鸞鳥半餉，她拂開手臂上的薄紗，那里，一點嫣紅如血。

    松開手，紅紗重新掩去刺目嫣紅，她苦笑，又是這個夢境嗎？

    不知道為什么，從她十六歲生日過后，總是反復夢見一些奇怪的情景。夢里，她像是她，又不像是她，夢里的她一身風華，血衣裳執(zhí)著不變，不管是襦裙還是其它衣服，裙擺上都有一只青鸞鳥，手臂上有著一點嫣紅。

    鸞，據(jù)說是一種和鳳凰很像的鳥，似鳳非鳳。古代的時候，后宮妃子會用來做衣裳圖式，鳳凰是皇后獨有的，鸞卻是有些地位就能用上的。

    現(xiàn)在她的裝扮，很像很像一個剛嫁人的新嫁娘，而且，是嫁進皇宮。

    愣愣的吐了口氣，她勾勾角，嘲笑自己為什么會想到這些。

    不過是個夢而已——

    忽然，平穩(wěn)的竹筏底下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響，驚的她一顫，縮了縮。

    “咯吱咯吱......”聲音還在繼續(xù)，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讓出那一塊發(fā)出聲音的竹筏中央點的地方。

    嚓嚓嚓......嚓，咔？

    像是牙齒不太靈活，啃咬聲斷斷續(xù)續(xù)的，直到女子手臂粗細的竹子被咬出一個洞的時候，閉著眼使勁啃的小東西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一聲牙酸的咔之后......

    “嗚嗚......”水汪汪的獸眼顫悠悠的抬起來，兩只小小的爪子里可憐兮兮的捧著剛掉下來的牙，還沒從未老先掉牙的哀傷里回神，冷不丁又是嚇一跳，因為它對的眼。

    她歪著頭挑高眉頭，一臉好奇的打量著眼前只有她巴掌大小的東西。

    說是老鼠又不是，因為小東西個子和老鼠差不多，但是老鼠腦袋上似乎沒有長羊角一樣的小螺旋，說是羊吧......那長得跟猴子尾巴的是什么......還有那灰白灰白的身子，半綠半青的眼睛？

    從來沒見過的生物。

    掃了一眼被它咬下一半的繡鞋鞋面上的珍珠，再看看小家伙滿是驚嚇又夾雜著委屈的獸臉，她不住撲哧一笑。

    她不笑還好，一笑那小獸全身毛都抖起來了，嘎的一聲兩爪把碎牙一扔，四爪并用的跳進墨江里，瞬間消失不見了。

    看的她錯愕的直眨眼睛。

    她笑起來很恐怖嗎？

    這時，搖搖晃晃的竹筏突然一頓，停下了。

    她站起身，無措的看著腳下，竹筏根本沒有靠岸，卻已經(jīng)停下，若是她抬腳走，一定會落進江里。

    可是，竹筏不動，她能做什么？

    猶豫了半天，她決定，用腳尖試試，一步遠的江面。

    只要小心保持平衡的話，應(yīng)該不會有事的，竹筏會靠岸，肯定是因為碰到了什么，反正這是夢境，就算掉進江里，也只會醒來吧。

    下了決定，她咬住，微微，尋找著竹筏最平穩(wěn)的地方，又不至于離靠岸的那方太遠。

    好不容易，集齊了所有條件，她抬腳，用精致小巧的繡花鞋去碰江面。

    在觸到冰冷江水的一瞬，這個世界像是被什么撕裂，變化從她腳尖開始一點一點蔓延，長著青綠小草的地面，可愛的各小花冒出腦袋，綠延伸到遠處，一顆顆青竹由小小的竹筍猛然躥高，不過眨眼間，就形成了一個世外桃源。

    她嚇了一跳，本能的縮回腳，動作有些猛了，帶著竹筏一陣搖晃，她驚恐的吸氣，不愿掉進江水里，只好閉著眼朝草地上一撲。

    披在身上的紅薄紗隨著她的動作揚起，好似鳳凰火紅的羽翼在空中伸展，落地。

    和想象里一樣。

    悄然睜開一只眼睛，她鄙視了下自己的膽小，一手撐地，翻轉(zhuǎn)身子坐在草地上，抱著膝蓋好笑的咧嘴。

    暖洋的陽光照亮了整個地界，連帶那墨黑江水也變得翠藍美麗，鳥兒清脆的啾鳴，空氣里熟悉的青竹香味，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喜歡的。

    心情歡悅，她從地上一躍而起，輕盈柔韌的身軀輕巧的轉(zhuǎn)圈、起舞，長至腰間的黑發(fā)飛揚鋪散，如同一把優(yōu)雅墨扇。微微瞇起的眸，清秀線條流暢的瓜子臉，火紅飄渺的衣裙，展翅飛的鸞鳥，如夢如幻。

    就這樣一個人嬉鬧了許久，累了，直接放身子仰倒，撲進草地里閉眼休息，渴了，就到江邊捧水喝。讓她意外的是，剛才還黑沉可怖的江，水卻格外的甘甜。

    嗅著滿鼻清香，她開心的笑，對這里越來越熟悉，就像，她一直生活在這里。

    再記不起，這，只是夢境。

    躺在青草地放松，被暖和的陽光曬的有些昏昏睡，她蹭了蹭手臂，如貓兒一般慵懶的卷起，打算好好睡一覺。

    ......

    意識慢慢模糊，就在她陷入沉睡的當口，手臂處突然一疼。

    不是太尖銳的感覺，卻讓她睡意全散。

    騰出一只手臂撐起，她奇怪的撩起紅紗，入眼手臂一片，剛才發(fā)疼的地方?jīng)]有傷口也沒有痕跡。

    會是錯覺嗎？不對，她之前跳舞的時候，算是把整個草地都走遍，沒有任何會傷人的東西或者動物，鳥兒和蝴蝶也不可能會如此靠近人吧......

    再瞅了瞅身周，除了草地花兒，沒有任何生物。

    說起生物......

    她眼睛一亮，兩手在剛才躺過的草地上索，果不其然，在濃郁一些的花草下面，有一個老鼠腦袋大小的洞。

    泥土都小心的被推到一邊，新鮮的濕潤感還在，說明這個洞才剛剛挖好，她壞心眼的勾，腳步輕盈的取了一片碗口大的草葉，卷了卷裝一些水，嘩啦啦全倒進了洞里。

    然后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等待。

    不過幾秒，噌的從里鉆出一只小獸，滿臉疑惑的抬頭望了望天空，撓了撓半濕的腦袋，隨后很沒形象的打了個噴嚏。

    “呵呵......”使壞的某個女人不住笑出聲。

    一聽到聲音，小獸一驚，撒開腳丫子就要落跑，不料，下一秒就落進了微涼的手心里。

    倒拎著小獸的尾巴，她湊過臉對上獸眼，“快說，為什么見我就跑？嗯？”

    “吱吱——”揮舞著爪子叫喚，小獸看起來很難受，，求饒的小眼神可憐巴巴的。

    她卻在里頭看出了什么，危險的瞇起眼，用指甲戳了戳它的肚皮，“嗯？”

    “吱——”小獸被她戳得哭無淚，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是不愿違背前世主人的囑咐，雖然它出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是背主行為了......

    無奈的在心里嘆息一聲，想不到我堂堂護心獸，居然會落到和老鼠一樣的地步，被自家主人著尾巴不敢反抗......要是被同類看到，還不笑掉它們的大牙去。

    小小的家伙在她手上蕩秋千似地晃晃悠悠，這回嘴巴和獸眼一塊閉上，不管她怎么，就是不出聲也不睜眼。

    看的她難受極了。

    不心再折磨它，她放松往后一倒，把小獸放在口，閉上眼，打算重新醞釀睡意。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定要在這里睡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牽扯，有什么在悄然變化，她能感覺到卻無力阻止，只能順從自己的心意去做。

    這次，再沒有人打擾她。

    那只被溫柔放在心口的小獸緩緩睜開澤怪異的眼睛。

    其中的神情，專注且執(zhí)著。

    主人，不管你最后決定是什么，獸兒一定會拼盡一切保護你，哪怕讓它再死一次。

    只是，這次，主人會危險太多，它必須想辦法盡快恢復自己千年前受損的，然后回到主人身邊守護她。

    黑暗，已經(jīng)漸漸濃郁，一切，都將會再度在她十六歲生日過后重新開始，當年悲慘的結(jié)局，它不希望它重演。

    而首先要改變的，就是主人。

    小獸握緊小拳頭，確定她睡熟之后，輕巧的跳下，哧溜一聲竄進剛才挖出的，扒拉了半天才鉆出來。

    迅速的回到她口，小獸看了一眼拳頭里扭曲掙扎的詭異條形，咬牙強制的將獸爪壓心臟位置。

    半透明條形的東西像是活物，被死死壓住還猶自掙扎不休，很是不滿的樣子。

    “吱吱！”該死的！不就是讓你進去幫忙修復主人的真正么，掙扎你妹?。?br />
    憤憤的刮了它好幾眼，小獸連罵娘的詞都出來了，那東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順著它的力度鉆進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