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殺機(jī)

    畢竟……只要話說的圓滑，對自己也沒有什么損失。見德妃果然露出了幾分遲疑之色，佩爾這才繼續(xù)說道：“奴婢昨天清點(diǎn)庫房的時候看見一對紅寶石的耳環(huán)，雕琢成紅石榴模樣，奴婢記得娘娘以前很喜歡的，只是收在庫房里不見天日的，真是可惜。”

    “本宮似乎也記得那一對耳環(huán)，只不過紅寶石艷麗，這幾年漸漸不愛戴了?！钡洛故怯行猩⒌哪?，并不十分熱衷，“怎么，你覺得那對耳環(huán)很好看么？”

    “奴婢哪里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呢，只不過忽然想起來提一提罷了。娘娘這幾年都不愛紅寶石，說是嫌它輕浮艷麗，其實(shí)娘娘今日這支蝙蝠紋簪子上頭不就是紅寶石么，奴婢瞧著就很好。而且用白玉耳環(huán)，雖說看上去素凈，但是和簪子并不十分搭配呢?！迸鍫栁⑽⑿α似饋?，“反正府庫如今也有人整理，尋常找個東西也要許久功夫，現(xiàn)在倒是方便了。”

    她頓了頓，小心翼翼覷了一眼德妃的神色，這才繼續(xù)說道：“奴婢去找找看，其實(shí)娘娘芳華正茂，總是說自己年紀(jì)大了，奴婢們聽了都不知道作何感想呢。如果娘娘都老了，那奴婢可就早都是黃臉婆了?！?br />
    “行了?！钡洛绯科饋淼臅r候心情確實(shí)很好，忍不住笑了起來，“倒是難為你還記得那對耳環(huán)，既然如此，就去拿來吧，只不過我自己都記不得了，也那對紅石榴耳環(huán)，本宮記得，還是上次兩廣總督送給本宮的，說是希望本宮多子多孫，石榴多籽，是個如意兆頭?！?br />
    說起當(dāng)年的事，德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似乎真的在兩廣總督送了自己這對紅石榴耳環(huán)之后，自己就真的懷了第二個兒子，也就是沐耀。只是后來金銀首飾見得太多，竟然真的也就慢慢不在乎了。說起來，那對紅寶石的耳環(huán)，對自己倒是真的有恩了。

    德妃尚且對著鏡子出神，然而佩爾心中卻只覺得惴惴不安。要是德妃真的喜歡那對紅寶石的耳環(huán)也就罷了，也是沒有，就是自己自尋死路，無事生非了。她心中只覺得七上八下的，只想著若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若昀也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出門的時候，正看見翠兒端著那一碟子金絲糕大搖大擺的在長廊外炫耀，來往的宮女們都圍繞在她身邊奉承著。金絲糕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然而主子賞賜食物，實(shí)在一種莫大的榮耀，也難怪此刻翠兒臉上神色輕浮。

    然而佩爾卻微微低了頭，臉上有一抹譏誚的笑意，要是自己猜錯了，那么說不定會招來娘娘一頓責(zé)罵，但是如果贏了，這顆眼中釘就可以連根拔起，豈能不痛快？

    “若昀，你今天讓紅纓穿的那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一進(jìn)入府庫，佩爾就開口道。她的聲音沉沉，雖然竭力裝成平靜的模樣，然而正在收拾東西的若昀卻微微抬起了眉，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看得出來，素來平靜而鎮(zhèn)定的佩爾姑姑，這一次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放下了額手中的活計和月如對視了一眼，這才慢慢走了過去，對著佩爾行了一禮，抬起臉的時候，目光里卻滿是焦灼，“姑姑，奴婢……”

    “那對紅寶石耳環(huán)在哪里？”佩爾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不知道為何，明明已經(jīng)是十月末，然而她竟然覺得整個人后背都忍不住有些燥熱起來。她現(xiàn)在沒有心情去聽這些解釋，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那對紅寶石的下落。

    若昀故意露出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這才說道：“姑姑，奴婢……奴婢該死，奴婢讓紅纓姐姐去找姑姑，其實(shí)是想告訴姑姑，那對耳環(huán)不見了。”

    “……”這當(dāng)然算不上是個好消息，然而若昀卻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既然佩爾會親自來問那對耳環(huán)去了哪里，看來紅纓已經(jīng)將話帶到了，而接下來，就要看佩爾能不能猜得透了。

    “胡言亂語，今日我才在德妃娘娘面前提起這一對紅寶石耳環(huán)，娘娘也懂了心派我來取，你現(xiàn)在才來告訴我，那對耳環(huán)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見了？”佩爾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怒聲道。

    然而若昀卻絲毫害怕的神色都沒有，只是垂下眼睫道：“奴婢雖然丟了那對紅寶石耳環(huán)，可是……奴婢卻有法子將它給找回來。”

    “是么？我今天肯在娘娘面前進(jìn)言，可就是因?yàn)橄嘈拍恪Ｈ絷?，你不要讓姑姑失望，此事如果真的辦妥了，我和你都有好處，可如果要是輸了，那咱們都沒有好果子吃，你明白么？”佩爾這番話看上去像是答非所問，然而若昀心中的把握卻又多了幾分。

    這么多年宮中歷練，佩爾果然不是吃素的，只不過一句模糊到?jīng)]頭沒尾的話，如果是旁人，只怕未必會當(dāng)一回事，然而她卻放在了心上，甚至立刻當(dāng)機(jī)立斷把握住了這個機(jī)會。

    “姑姑放心，府庫既然是奴婢在打理，如果丟了東西，姑姑至多不過是落個管教不嚴(yán)的過錯，而對奴婢來說，就是死路一條，奴婢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比絷莱谅曊f道。

    “你自己明白就好，在皇宮里，東西可以亂吃，但是話卻不能亂說，更何況是這樣的大事，若是不能成功，這一刀可就扎在你自己的心上了?！迸鍫栁⑽⑻裘?，伸手扶了若昀一把，“今天早上紅纓拉住我說那番沒頭沒尾的話，我就想起昨天晚上在府庫之中的事。我從來沒有讓你去找過什么紅寶石耳環(huán)，可是昨天晚上我在府庫里卻看見了翠兒。”

    “你想讓紅纓告訴我的事情，并不是那對紅寶石耳環(huán)，而是關(guān)于翠兒的對不對？我便是猜到了這個可能，恰好今日天注意我也，不……不管有沒有那支簪子，我也有一定會將話題引到那對紅寶石上去。因?yàn)?，這的確是很讓人動心的一筆買賣?！迸鍫柪湫χf道。

    “奴婢昨天在清點(diǎn)府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少了一對耳環(huán)，這幾日奴婢和月如兩個人兢兢業(yè)業(yè)，斷然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況且后院尋常人不太進(jìn)出，除了昨天黃昏時分，也就是佩爾姑姑親眼看見了，只有翠兒姑姑來過。除此之外，實(shí)在是再也沒有旁人。奴婢原本是出去收那些錦緞，因此也不敢多問。然而丟了東西，奴婢就再也沒膽子隱瞞下來了。”若昀故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十分害怕，顫巍巍的模樣。

    佩爾深深看了她一眼，總覺得有些奇怪。她原本以為這件事是若昀自己設(shè)計的，可是現(xiàn)在看著對方這樣愚蠢的模樣，恐怕她是因?yàn)閾?dān)不起責(zé)任，所以才刻意說那樣的話吧。

    果然，若昀繼續(xù)說道：“其實(shí)昨天晚上奴婢就應(yīng)該稟報姑姑了，只不過奴婢心存僥幸，說不定今早還找得到。但若是找不著，奴婢也沒有膽子隱瞞。所以今天早上才讓紅纓代奴婢向姑姑通告一聲，若是找到了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到，奴婢也任憑姑姑處罰?！?br />
    “哼，我處罰你又有什么用，你確定里里外外都好過了，但還是沒有么？”其實(shí)佩爾已經(jīng)認(rèn)定了那對紅寶石的耳環(huán)一定是被刺耳偷走了，目光里都滿是得意。

    “奴婢確定，而且……奴婢思來想去，也只有昨天翠兒姑姑來過了。”若昀怯生生的說道。

    “我知道了，行了，若是真的是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膽在長春宮里，做出了這樣膽大包天的事，這件事情自然是和你們兩個無關(guān)，但是……要是找不到那一對紅寶石耳環(huán)，你們兩個可別怪姑姑到時候不護(hù)著你們?！贝鋬嚎戳藘扇艘谎?，轉(zhuǎn)身離去了。

    月如一直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一直等到佩爾走遠(yuǎn)了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真是嚇?biāo)廊肆?，平時看佩爾姑姑不聲不響的，沒想到……竟然這樣嚇人?！?br />
    “她是長春宮里管事的姑姑，要是行事不夠果決，旁人又怎么會敬福她？”若昀忍不住笑了起來，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不過在宮里頭，也許受人最近和佩服的，只要有一個就夠了。就像是德妃娘娘執(zhí)掌鳳印統(tǒng)領(lǐng)六宮，如果再出一位主子娘娘和德妃一起管協(xié)六宮，你說娘娘會不會也如此氣急敗壞？”若昀微微笑道。

    “翠兒姑姑在長春宮中欺行霸市，別的小宮女和內(nèi)侍敢怒不敢言，而像佩爾和百靈姑姑，事不關(guān)己，自然也不會多說。但是做的太過出格，雖然不曾指使過佩爾姑姑，但是落在姑姑眼里，卻是一樣的不舒服。可見做人，最好還是留三分余地的好?！痹氯珀种割^一字一句的說道，“小姐，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自然，做人留一線，日后輪到自己的時候才有后退的余地。如果不是翠兒如此苛待你，我也不會非要鏟除她不可?！比絷傈c(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之中又閃過一抹鋒利的光亮，猶如折射出的一抹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