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幻境之中的東西原本便是虛的,往幻境里藏東西,豈不是易如反掌,也許那地獄一般的景象,不過就是已經幻滅的現實中留下的記錄。只是,能傷人有多重,就看術者自身的力量有多強大了。
那個人還是不行,因為她不僅活著出來了,還準確無誤的傷到了布陣的人。
棋逢對手,怎么能不好奇對方到底是誰呢?前前后后都想透,她又將墨雪叫了過來。
“去綠玉軒一趟,問下季妃現在怎樣了?!?br />
墨雪愣住了,“主子,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了?!?br />
“就現在去,拖到明早,就沒有意義了?!?br />
她痛得要死,身體像是被一寸寸砸碎了似得,但心里也有數,明天早上,大概也就能若無其事的該干嘛干嘛了,恢復不會那么快,但絕不會被別人看出端倪。
那一位呢?傷的應該比她還重吧,被她的劍氣擊中,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想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季游陌。就只能趁這個時候去打探。
要不是自己眼下無法動彈,她倒想親自過去看看。
墨雪去不久就回來了,帶回來了一句話。
“主子,季妃說,主子心中有數,不必明知故問了。”
她也吃驚的很,她們綠玉軒這邊,向來與白花館并沒有來往。大半夜的找過去,那位向來脾氣不好的正妃居然都沒有發(fā)火。居然還和顏悅色的同她說過,只是,那和顏悅色的表象之下,看得出面孔白的都快泛青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小玫沒有告訴她,她也沒有問。見小玫一副什么都不打算說的樣子,她壓著心里的好奇,還是退下去了。
而此時白花館中,落梅也是一肚子疑惑。
本來的睡下了,大半夜的,誰料到季游陌居然突然間驚醒,還嘔出一口血來,差點將她嚇死。又不讓傳御醫(yī)。她心里有數,想必是因為術法上的事情受傷了。也不好多說什么,正打算找些補氣養(yǎng)血的藥材來為她燉湯,還沒出門,就聽外頭上夜的女官通報,說是綠玉軒的墨雪過來了。
都什么時辰了?真當自己是中宮了,深夜就敢無所顧忌的跑到別人的殿所。落梅本來打算直接讓外頭伺候的人將她打發(fā)出去,卻聽季游陌在身后說道:“讓她進來吧?!?br />
進來也就說了那么兩句話,落梅心里就有數了。之前季游陌畫那張法陣圖的時候,她是看見過的。跟在季游陌身邊久了,有些東西,好歹是能看明白的。
墨雪走后,她就忍不住問季游陌:“娘娘何必將實情告訴她們?萬一那個顏寂回頭向陛下告狀,總是麻煩事?!?br />
季游陌道:“她不會有證據的,那張圖,是上官綰綰拿過去放在小玫架子上的?!?br />
“娘娘,上官綰綰入宮又沒多久,又不是自家人,怎么能將這樣機密的大事交給她?”
季游陌微微冷笑,道:“也不是我吩咐她做的,我只是讓她看了這方面的典籍,又讓她無意間看見這張圖,還讓她知道,若是顏寂有什么事情,郁秀蓮必然會提拔一個會術法的女子填補她的位置?!?br />
就算不為別的,那小狐貍猜到她的心思,未必不會為了討好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反正,她沒有親自動手,也沒有吩咐過別人一個字。
圖是她畫的沒錯,但她自己做的兵陣,誰讓小玫閑著沒事闖進去?沒死是運氣,死了,那也怪不到她頭上。
落梅不由嘆口氣,“娘娘還是在這宮里待得不夠久,圖是娘娘畫的,若是顏寂因此小產甚至于喪命,陛下到時會如何處置娘娘,絕不是依憑證據,算哪個背負的罪責多一些。不過是看哪個在陛下的心中分量重些罷了。與其做這些事,倒不如想辦法拉攏陛下才對。”
“我有什么辦法呢?我又不能為他生孩子,也不能為他定國安邦。他眼里心里,都只剩下那個人了。”
話說太多了,精神上就覺得撐不住。她躺倒在床上,閉目不想再多言。
真是痛啊,那一劍過來的時候,攻擊的是陣型之中所隱藏的她的靈識,陣型被破。靈識被擊的粉碎,對陣主而言,就宛如被鋼針瞬間刺入中樞神經一般。那痛楚,簡直讓她以為自己都要死掉了。
倒是沒想到,那位平時看著云淡風輕的,真被逼到絕路了,出手竟然也這樣重。
還是孕婦就這樣,等她生產完了,那還了得?心里有數了,實力懸殊如此之大,她絕對不能再容小玫活下去。
當日法陣的事情過了之后,小玫遷居至太陰殿閉關休養(yǎng),未曾解釋原因,也不曾見任何人,更沒有和任何人提起與季游陌有關的話。
一字不言,倒不是小玫為人有多寬宏大量,從她自愿探入圖中法陣的那一刻,她就覺得,不是任何人在暗害她了,分明是兩人斗法,受傷的話,也該責任自負。更何況,她還贏了。
心里自然是得意的,但從小練出來的涵養(yǎng)功夫擺在那里,越是贏了,越不能露出半分得意,心里有數就得了,也不會大肆張揚去同別的人說。
至于季游陌自己,不過是在白花館內休息了三天,接著,又若無其事在宮里晃悠了。
單說受傷的話,她比小玫傷的重,若不好生休養(yǎng),怕是會落下后遺癥。但在這宮里,也不能一躲了之。她又不是小玫,若是她七八天閉門不出,流言還不知要傳成什么樣子呢。
至于面色蒼白一臉病容,那倒好說了,宮里人都知道,季妃向來身體不好的。放在面上的理由,是因為當年修習術法的時候過于刻苦,以至于傷了身體。讓刻薄些的人議論,就是說傷天害理的事情做得多了,怨氣纏身遭的報應。
身為宮里人,就這么一回事,真是受的夠了。再怎么撐不住,面上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不然如何震懾六宮?
稍微緩過一口氣來,就跑去太陰殿,借口說是看上官綰綰的功課,其實還是想看看小玫傷的怎樣了,結果聽說小玫人在觀星閣,門也用術法封印著,就算她自己身為正妃,身份地位擺在這里,解不開人家設下的封印,也是毫無辦法。
心里不免又有些動怒,心想那位還真是夠囂張的,太陰殿上上下下都是祭祀女官公用的地方,觀星閣也不例外,小玫又不是祀嬛,憑什么占著地方還鎖門?
一動怒就有些氣血翻涌,頭也在隱隱作痛,險些站不穩(wěn),落梅忙上前一步扶住她道:“娘娘也當心點,咱們不是過來看上官姑娘的么?那得往文淵閣那邊去。”
她自己也有數,舊傷未愈,若是像這樣一再動怒,落下病根就是必然的事情了。何必為了跟別人慪氣傷自己的身子。再說了,太陰殿來來往往的女祭里,也有一部分是皇甫明月的人。鬧大了給別人看見,也不是那么回事。
只能忍下來,再移駕去文淵閣。上官綰綰是在的,坐在靠窗邊的位置,面前攤開一大堆術法卷冊,正看得聚精會神,連季游陌走到身邊都險些未曾察覺??匆娂居文暗哪且凰查g,又立即跪下請安,動作太慌亂,險些從椅子上滾下去。
畢恭畢敬誠惶誠恐的,這態(tài)度真能打一百分。季游陌笑笑,叫她起身,自己卻坐在她方才坐著的位置上,隨手翻著上官綰綰看的那些卷冊。
都是基礎理論方面的東西,看著是挺光明正大的。但只要眼角一瞥就知道,南面陰暗角落里放的那些記載咒術與怨靈法陣的暗卷,不久之前,必然也被人翻動過。
翻動過也沒什么,本來就是季游陌讓她看的。只是,即便有她的吩咐,大白天還是不看那些東西,想必是為了避別人的耳目吧。年紀輕輕的,這個丫頭做事倒是小心的很。
漫不經心的翻著上官綰綰記錄的筆記,看到不夠詳盡的地方,就隨便指導幾句。說著說著,像是無意似的,她說:“前兩天的功課,做的就挺不錯的?!?br />
往前推幾天呢?這半個月上官綰綰都沒有給她交過什么功課,至于指的是什么事情,兩個人心中都有數,只不說破罷了。
上官綰綰道:“徒兒資質駑鈍,也全靠師尊提點了?!?br />
季游陌笑笑,道:“你算是聰明的了,這宮中修習術法的女子原本就不多,像你這樣的資質,再努力一些,就算越不過我與皇甫昭儀,總不至于被別的人壓著?!?br />
那個別的人,自然指的是顏寂了。
上官綰綰低聲應道:“徒兒惶恐。”
“惶恐是應該的,只是,你家里既然送你進來了,什么事情,就沒有敢不敢這一說了,原本也沒有退路,別人擋到你的話,該怎么做,你自己也該有所覺悟。”
話說到這里,也就夠了。上官綰綰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肯為她做到什么地步了。
有什么辦法呢?地位低微的人,生死前途都捏在身在高位的人手上,這年輕的女孩子面上平靜,心里,怕是早已經暗潮洶涌了吧。
走在路上的時候,落梅又低聲勸她,“娘娘若是真下定決心要對付顏寂,婢子也不敢說什么,只是,這般兇險之事,還是咱們自己做吧,交給那個孩子,總覺得不放心,可別回頭被她害了?!?br />
季游陌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驅使上官綰綰么?”
落梅道:“是為保娘娘雙手干凈嗎?只是,真有什么事,若是日后給陛下查出來,還是會牽扯到娘娘身上,反倒不如咱們自己動手來得隱秘。”
季游陌輕輕搖頭,道:“不,你猜錯了,我利用上官綰綰,是因為,僅憑我一人,根本沒把握對付她?!?
第十九章幻滅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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