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再相逢

    “王爺可還記得我們一起放河燈的時候”？柳凝霜問。

    蒼沐非仔細回想那天晚上的場景，好像是記得的，就是被那個無恥的女人破壞了。

    “當然記得，霜兒若是愿意，本王可以陪你繼續(xù)放河燈”。蒼沐非笑著說，眉眼間的寒意雖然沒有散去，勉強稱得上是溫柔。

    “好呀”，柳凝霜微笑。

    林月兮此時正在明月湖上的亭子里，天冷，明月湖人少了許多，就算有人來青煙巷也是奔著去的，一時間，偌大的明月湖十分寂靜，以至于，本就離他們不遠的林月兮完全聽得到他們的對話。

    “綠錦，這天有些冷，你去打些酒來”。林月兮看了看湖平如鏡的明月湖，忽然有了飲酒的雅興。

    綠錦轉(zhuǎn)身就去酒巷，亭中只剩林月兮一人。

    林月兮一身狐裘披風，面部皮膚晶瑩透亮，黑發(fā)如瀑垂在肩上，笑容恬淡而有神采，遠遠望去，竟和狐仙一樣美了。

    “姑娘，好久不見”。聽得一聲渾厚的男子聲音，林月兮回過頭，原來是皇城第一才子王牧之。

    “原來是公子，弦月感謝公子贈傘”。林月兮淡淡的說，聲音空靈如深谷黃鶯。

    “原來姑娘叫弦月”，王牧之輕喃道。

    “佳人如月，光華皎潔，這話用來形容月兮姑娘一點也不錯”。王牧之贊嘆地說。

    “公子謬贊，論氣度風雅，公子才是皇城一絕”林月兮回道。

    “不知姑娘可否愿意與牧之同游明月湖？雖說這冬天確實沒有什么看頭，但是在湖上看世界，想來也別有洞天”。王牧之畔帶笑，氣度高華。

    “王公子盛情，弦月當然樂意，泛舟江湖，彈琴說賦，本身就是一件美事”。說著，林月兮輕輕一笑。

    王牧之在一旁看的呆掉，他完全沒有想到，在這里還能再見到那日雨中的姑娘，那個姑娘別具一格，連想法也是那么新奇，完全不嬌柔造作，更重要的是，那日雨中一見，面前女子的姿容與笑容都留在自己心里，今日再見，王牧之心如止水的子里還有一絲似有若無的動蕩，像是湖中掉下一片落葉，引起湖皺一片，再恢復原樣，總有一些是不一樣的。

    “張因，去備船，再帶些小菜，酒要......”。王牧之一件一件的吩咐著，生怕漏了什么，擾了雅興，說到酒時卻被林月兮打斷。

    “酒就不必了，我已經(jīng)令人去打酒了”。林月兮說。

    王牧之也是呆掉：“姑娘一個人飲酒嗎”？

    林月兮的灑不羈，他已經(jīng)不是見到，但是每次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新奇體驗。

    冬天風大，林月兮的頭發(fā)風吹亂，在風中肆意揮舞，林月兮不動聲的按住頭發(fā)，一手搭在前，看起來多了絲女的。

    “那又如何？酒從來就是好東西，有人常說，一醉解千愁，可是酒的用處可不止這些”。林月兮說著，王牧之的眼睛中有了一團迷霧，他已經(jīng)不知道林月兮會說出什么樣新奇的話來。

    “那姑娘以為，還有什么呢”？王牧之雖然疑惑，但是皇城中大家公子的氣度還是有的，說話依然溫潤如玉波瀾不驚。

    “這個嘛”。林月兮站在亭子邊沿，觀望著湖中的倒影，覺得湖中的水雖然溫柔，還有一種氣吞山河的氣魄，看著有天光有云影的湖，林月兮覺得心情也暢快起來。

    “飲酒不論對于誰都是一件人生樂事，你看人生苦短，飲酒作樂當然不能少，不然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林月兮侃侃而談起來，眉飛舞神采飛揚，王牧之在一旁看著不說話，只是覺得，男子也不能有面前女子的懷氣魄。

    “你看人開心的時候，有酒助興會更好，有宴會，就可以表達出來語言所不能表達的東西，再者，在一起，有酒自然也是好的，比如說，你和我，古來圣賢皆，惟有飲者留其名，我倒不想名流千古，只想著今日能與公子一醉方休就好”。林月兮說完，靜靜的看著王牧之，心中卻在想，蒼沐非，你看見了嗎？只有你能作樂嗎？一會兒有你驚訝的。

    ，王牧之鼓起掌來，眼睛中滿滿的都是贊賞：“想不到，弦月姑娘懷氣度絲毫不差男子”。

    聽到王牧之這樣說，林月兮只想上前握王牧之的手：高人呀，現(xiàn)代都是拿姑娘當漢子拼的，今說的這些雖然有些封建腐朽吧，好歹是看破了一點，最關(guān)鍵的是，你看破了居然也沒有不認同，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呀。當然，這些話林月兮只愿意在心里想想，說出來還是不敢的，就算王牧之是一個灑懷寬廣的翩翩君子，但是年代太久遠，自己的觀念肯定不會接受的。

    再說，這王牧之翩翩公子，自己握他的手，那就是明目張膽的，把王牧之嚇跑怎么辦，自己拿什么跟蒼沐非斗。

    這旁，蒼沐非與柳凝霜已經(jīng)買好了荷花燈，正在題字，林月兮遠遠望著，覺得蒼沐非的身影真是出眾，但是看見柳凝霜臉就變了，心想再好看有什么用，不也是喜歡上一個惡毒女人，其實林月兮覺得柳凝霜是個女子倒沒什么，討生活嘛，人家有膽子這樣做，也是很有勇氣的。

    長得不錯，就是太歹毒。

    林月兮在心中給柳凝霜下了定論。

    這一邊，王牧之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切，只等著在亭中醉飲一番。

    “弦月姑娘，牧之敬你一杯，先干為敬”。王牧之說完，準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林月兮看見王牧之已經(jīng)舉杯，立刻舉起面前的酒杯：“多謝王公子”。

    一杯盡，林月兮喝過酒的臉上泛上紅意，看起來很是可愛。

    白衣，黑發(fā)，酡紅的臉。

    王牧之不由得看呆了，饒是他見過那么多才女佳人，但是自己從來沒有將她們放在自己的心中，這個女子，不是最美，她的臉最多算是清麗有加，但是那眼睛中的神韻，那種流轉(zhuǎn)的光華，卻比太陽更耀眼，比月亮更皎潔，像風一般，卻沒有風的干，像珠一樣晶瑩，卻沒有珠那么微小。

    天下獨一，王牧之在心中默嘆道。

    “王公子，你不必叫我弦月姑娘，聽著別扭，既是紅塵知己，管什么禮節(jié)，直呼其名就好”。林月兮再飲一杯酒，眼神中流著說不出的。

    王牧之角帶笑，風過時，衣袖飛揚，笑容不改。

    “好，那姑娘就叫我牧之就好”。說著一杯酒，迎風而盡。

    “牧之，你為什么才情甚高，卻不肯入朝為官呢”？林月兮問道，對于王牧之，她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京城第一公子，一詩千金難買，卻不知為什么沒有做官。

    王牧之一笑：“不知道弦月會如何想”？

    林月兮看著遠處，湖光在整個視中顯得微小。

    “我想公子這樣的人，應(yīng)該是不喜歡繁文縟節(jié)的吧，以弦月對公子的猜測，大概公子還是適合品梅弄雪，彈琴飲茶，吟詩作對，想必公子并不擅長官場的交流吧”。

    王牧之聽完林月兮的話，再度吃驚：“姑娘聰慧靈秀，雖然沒有完全說對，但是也不離十了”。

    林月兮微笑，這有什么？有才不為官，當然是不喜歡，不用猜。但是，林月兮看看王牧之，這一身如玉氣質(zhì)，還真是不適合。

    “家父二十年前官位不小，因此常常忽略家事，母親多病，父親也沒有時間照顧，直到母親死后，父親才難得回來一次......”王牧之臉暗下去，想起了往事。

    那時候他還小，不明白為什么父親常常不在，五歲稚齡，并不知道母親常年多病早就拖垮了，終于，等到母親快要死去的時候，他才突然覺得自己要失去什么了。

    自己的母親，永遠溫婉眉眼溫柔的女子，臨死前對小小的他說：“牧之，如果你長大了，千萬不要為了什么名利奮斗，如果你有妻子，一定要好好愛護她，不要，不要讓她受了委屈，更不要幾乎一年都不回家”。

    所完這些話，母親就斷了氣，那是他并不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覺得他叫母親母親不理會他他很難過。

    不知道死亡的意義，但是后來明白后那疼痛卻一分不少，很多年后，他大了一些，開始明白很多道理，她才知道，母親原本無病，就是抑郁成疾，不得善終。

    那時候，他想起來母親臨終前所說的話，決定不要為官，恰恰好，他也不喜歡。

    其他世家子弟都免不了稱為官員的命運，因為家族需要，因為父親急迫，但自己的父親因為愧對母親所以讓他選擇，他才有了這樣的閑情，不問俗事。

    聽完王牧之的話，林月兮覺得悵然，這個時代的人，大多覺得女子是負累，其實只不過是那些女人沒有辦法嶄頭角而已，她們甘愿淪為制度下的犧牲品，是因為愛，但是往往愛總是給人帶來傷害，甚至，萬劫不復。

    林月兮幽幽的嘆口氣：“牧之，人去一切皆空，相信你的母親已經(jīng)忘記了前塵，一切都重新開始吧”。

    “但愿如此”。王牧之又飲了一口酒，眉眼間的哀傷散去，復歸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