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赤金色的砂礫

    在這個污濁的狹小世界里，林炎沒有什么理想抱負(fù)，甚至沒有什么活著的目標(biāo)，只是庸庸碌碌的度日子。除了偶爾悄悄潛入地面下，屠殺幾只塔蘭毒蝎抑或是地皇蜘蛛，那是林炎調(diào)劑生活最大的樂趣了。

    林炎對與這類人們避之不及的龐然大物有著難以言表的厭惡感，這份厭惡深深壓制著內(nèi)心的恐懼，也許是父親的死，讓他心懷恨意吧。除此以外，活著的價值，似乎只剩下，為蘇靈兒這丫頭的幸福保駕護(hù)航。

    每次這樣想著，每次見到蘇靈兒那飽含著希望的和憧憬的眼眸，林炎都會無比堅定的堅持下去，哪怕再苦再累，刀山火海，自己的本心都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孩子們本是世界的天使，林炎不忍心也決不允許他們像自己一樣，被生活玷污，變得墮落，過著生不如死，混混沌沌的生活。

    蘇靈兒的祖母大限將至，五十歲也許可以稱為年輕，但是在這個年代的人命，卻是早已變得卑賤無比，五十歲，已經(jīng)是拼盡力氣力在活著了。

    蘇靈兒的祖母，將徐靈兒的終生大事的決定權(quán)，交給了族長柳垣，族長也不知吃了什么賄賂，或者收到了什么威脅。竟然決定蘇靈兒女子十四歲成年之際，嫁給族里的奸商——凌氏家族的凌霄。

    這是林炎最不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凌霄的秉性林炎清楚，這個表里不一的虛偽小人，絕對會是蘇靈兒的噩夢，他不過是垂涎于蘇靈兒驚為天人的外貌罷了。

    但是只要是富足的家庭，就會被所有人認(rèn)可，就連蘇靈兒祖母也愿意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在世俗的人眼里，有錢，才是幸福的資本，有錢，就有一切。況且，凌霄的秉性，除了私下里接觸過的同齡人，族里的老一輩，都是不知道的，可見其掩蓋的天衣無縫。

    在他們面前眼里，凌霄是一個出色的商人，更是一個為族里捐款筑路修學(xué)的善人。除了不修武力外，其他方面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但是一位執(zhí)掌大權(quán)的王者，是不需要自己動手的，能夠完美的掌控大局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出于這種考慮，族長甚至私底下確定了凌霄作為下一位族長的繼承人。

    每次見到凌霄，想起他的所做作為，林炎異色的雙瞳里，總是閃爍著嗜殺的流光。他見過凌霄玩弄流浪女時的變態(tài)癲狂，見過他壓榨奴隸時的無情殘暴，見過他出賣朋友族人時的狼心狗肺，見過他認(rèn)賊作父的地下交易，見過他為了利益成批殺人的殘忍……林炎總是悄悄注視著凌霄的一舉一動，林炎冥冥中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凌霄有一種看到塔蘭毒蝎相似的感覺，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反感。

    凡此種種，讓林炎下定一個決心，保護(hù)自己最愛的人，是一個男人生命價值的根本，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將這小子給宰了。

    蘇靈兒在一旁玩樂之際，林炎趕忙收起自己剛剛褪下衣鎧，換上一身輕便的素衣。輕撫著自己的衣鎧，林炎的眉宇間有著說不出的疑惑以及驚異。

    側(cè)目望去，在那衣鎧的左心口的位置，赫然有著一個新鮮的圓形孔洞，很像是高溫熔蝕的痕跡，瞧得那勢頭，深可入骨，觸目驚心。

    而這件事情，還要從昨天的夜晚說起。

    ……

    漆黑的夜，幽深的叢林。唯有一道并不高碩的身影宛若靈猴般穿梭于叢林與石壁之間。

    這道身影身披重鎧，行動卻是說不出的靈活迅捷。

    此人正是林炎，在拿到機械鎧的第二天，林炎就急不可耐的穿上，興沖沖的跑了出去。

    贈送林炎機械鎧的一家人，倒并不是什么小資家庭。說到底，若不是林炎的一次滴水之恩，恐怕這郭家早已家道中落，妻離子散的結(jié)局，這還是最好的結(jié)果，往壞了說，甚至是落魄到家破人亡，為奴為婢的地步。

    畢竟當(dāng)今社會，早已沒有什么情理可言，人人都是為了一己私利。道德倫理，法制教條，早就淪為奢侈品。

    對于這等舉手之勞，林炎倒是未曾放在心上，但是對于受恩之人，卻一直記得，永留于心的感激著。為此，郭家的小妹郭晶數(shù)次向林炎示好，惹到林炎很是頭疼，最終，退一萬步，還是與郭家的長子郭御結(jié)為了兄弟，才算是平息了這一粘人的瑣事。

    望著林炎遠(yuǎn)去的身影，無一不認(rèn)為林炎迫不及待的去炫耀一般，郭家人，更是為自己的正確選擇感到自豪，林炎真的很喜歡這機械鎧啊。

    但是對于林炎，心底卻有著自己的小算盤，林炎的意圖，明眼人都看得出，可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對于林炎這個精明老成的人來說，可不是任何簡簡單單的事情，都值得讓自己迫不及待。這一件令自己急不可耐的事，自己可是覬覦了數(shù)年之久。

    遙遠(yuǎn)的北方，夜空黑暗的令人心悸，即便是最為明亮的白日里，灼熱的陽光依舊是破不開那層霸道的煙云。最為玄妙而不可思議的是，無論是哪個角度隕落的流星，最終都將是向著北方，降落在那個神秘誘人的地方。

    是的，用誘人一詞來說，再恰當(dāng)不過。對于一般人來說，那里也許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死地，但是對于林炎這個冒險狂，那里是自己的欲望所向。舉目望去，在那晃動的云層里，仿佛隱藏著這顆星球，這段歷史的極大秘辛。

    “這一次，終于可以讓我一睹你的芳容了吧！？”林炎舔了舔干澀的嘴角，一副垂涎的模樣。

    炮艇呼嘯著，破開云層的桎梏，直入云霄。

    機油里苯環(huán)的芳香混在這金屬獨有的清新凌厲的氣息中，極大的刺激著林炎的嗅覺。不得不承認(rèn)，一副機械鎧的獲得，著實滿足了前十七年人生的林炎，小小的一個奢望。

    躍下炮艇，林炎一路披荊斬棘，憑借著機械鎧的力量和速度的加成，林炎在山林間呼嘯而過。任憑空氣之中懸浮的劇毒包子撞擊在身上，然后被機械鎧撞的粉碎。

    這般肆無忌憚的肆虐著這片山林，林炎很是歡喜。這并不是林炎第一次嘗試進(jìn)入此地，只不過對以前那些大宗笨重的生化服，實在是不敢恭維。

    雖說機械鎧功不可沒，但是林炎自身的身體素質(zhì)，同樣是不容小覷的。

    不多時，林炎就來到了這個自己無限向往的地方。林炎正站在一出山崖之上，舉目望去，一道道猙獰的萬丈裂紋縱橫交錯，在地球那不堪的表面上蔓延開來，仿佛是地面裂開的巨嘴，兇神惡煞!

    裂紋交錯著，深達(dá)千丈，仿佛是神人或洪荒的魔獸，用刀甚至是龐大的手爪，狠狠地撕裂開來。裂紋的深處，直達(dá)地心，洶涌的熔巖沸騰著，翻滾著，將無盡的熱量噴涌上九霄天空。

    遠(yuǎn)處，萬丈深淵之上，座座高山直入云霄，與觸碰地心深處的深淵裂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共通的是，這筆直的高山，懸崖絕壁，都像是巨斧神刀削砍而成。一時間，巨神兵，大日御中主神，宙斯，佛祖……宛若一群野馬，紛紛從林炎心頭奔掠而過。

    “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人嗎？”

    嘆了嘆氣，錘了錘頭盔，林炎輕靈的躍下山巔，降落到一塊黝黑的石頭上，但是落地的一瞬間，卻是仿佛千鈞之力，將林炎的軀體狠狠地按入了泥土之中。

    “咳咳……”猛烈地撞擊讓林炎懵了神，旋即晃了晃腦袋，抬起頭才看見眼前奇幻的一幕。

    那座座直入云霄的萬丈高山，哪里還是生長在地面上，分明是在深淵裂隙的表面上飛行飄搖，而自己躋身的地方，也是一塊漂浮在深淵之上的黝黑的巨石。

    抓一把砂石，也是有著千百均的重量。重力在這里，似乎被不均衡的放大和縮小著。

    “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史書上可沒有這么個記載?！?br />
    林炎呢喃著，好奇心驅(qū)使著自己俯下身子，探頭向深淵望去。

    灼熱的蒸汽升騰著，瞬間包裹了林炎的頭盔，即便是地球上目前最堅硬的金屬，也難免發(fā)出了吱吱啦啦的響聲。耀眼的紅光映照在林炎臉上。

    林炎勉強睜開眼眸，那仿佛源自地獄的無盡火海讓自己不免連聲感嘆。與自然相比，人類，究竟還是太渺小了啊。

    突然，紅色的熔巖之海里，有著一塊不合時宜的青黑色，誠信啊方方正正的矩形，表面還可有玄妙的紋路和霸道的文字。

    “嗯？這是……竟然是一塊石板！？”

    林炎大驚，“這般溫度里，怎么可能會有石板的好好地存在著。”

    “難道是天縱奇物？”

    林炎自然而然的想到。

    就像是二十一世紀(jì)的人們，將一切未知事件都嫁禍于外星人，現(xiàn)在的人們依舊樂于將未知，歸咎于天外來客。

    突然，一道白亮的光芒自林炎的眼前迅速的放大，接近著。

    仿佛是一顆赤金色的沙粒，從石板之上爆射而出，足足千丈的距離，僅僅只是一瞬間，就已經(jīng)是貼進(jìn)林炎的胸膛。

    “糟了……！”林炎面色刷的慘白，腿部肌肉一抽，就欲逃走。

    但是，一切都已經(jīng)太遲了。

    “嗤——”

    林炎心驚，卻是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fā)出，只能眼睜睜看著，任由那一粒赤金色的沙粒，輕易地洞穿了在地球上認(rèn)為最堅不可摧的材料所做出的機械鎧，撕開自己的最后的依仗，撕裂血肉，沒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啊……??？”林炎下意識嚎啕大叫了出來。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如期而至。

    “幻覺？”林炎自顧自的說道，“不是的！”

    低頭查看，自己的胸膛完好如初，唯有灼灼的高溫以及劇毒的氣體，通過剛才的空洞輕易地侵蝕著身體。

    “怎么會？”

    林炎清楚的感覺到，那一粒赤金色的砂礫，正安安靜靜的躺在自己的心臟中。

    不過，既然自己沒事，林炎也顧不上多想。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繼續(xù)呆在這里，反而會死于高溫和劇毒。自己可不想連這后福是什么都不曾看到，就這么冤屈的翹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