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突發(fā)病危的恩師

    “老師……”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章寒輿，本就焦急萬分的梓晴再也止不住淚水，匆匆地奔到他的床邊，在他的耳邊輕聲地喚著。

    “嗯……”章寒輿掙扎著睜開了微閉的雙眼，向著梓晴的方向投去模糊的視線，“梓晴……咳咳……”

    “老師，你怎么可以不告訴我呢？”梓晴嗚咽著，任憑淚水在臉上蔓延。她其實早已凌亂了，她難以相信，眼前這個面色蒼老、脖頸與臉部又帶有幾分水腫的老人，真的就是平素那個自己奉為精神指航者的意氣風發(fā)的老師么？這個對自己有著靈魂啟迪作用的人當真就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么？

    “梓晴，扶我起來……”章寒輿聽聞梓晴止不住的抽泣聲，意識有了些許清醒，伸出一只手想要坐起身來。

    “老師，您慢點兒，”梓晴趕忙靠近他的一側，緊緊地用全身的力氣去支撐著他，隨后又將枕頭墊在章寒輿的身后，等他坐定了，梓晴又稍稍調整了一下床的高度，“這樣舒服些么？”

    “嗯……咳咳……正好……”因為身子活動著，章寒輿再次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好不容易才平復著呼吸遏制住了，“小丫頭，別哭……多沒出息……”

    “老師，你怎么就能對我隱瞞著呢？”梓晴再次坐到章寒輿的一側，一只手順從地回握住章寒輿懸在半空召喚自己的手，“如果素瞳師姐不說，你是不是準備對我徹底地隱瞞下去……你……”一想到那不可料想的最悲哀的結果，梓晴又一次熱淚盈眶。

    “你看你，”章寒輿用力握住梓晴的手，“我就是因為知道你這樣，才不敢告訴你的，”努力移動了一下身子，將床邊的紙巾地給梓晴又繼續(xù)說道，“梓晴呀，你可是我最看好的學生……你要知道我對你的期望……咳咳……”

    “老師，我明白，”梓晴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眼神卻始終定定地停留在章寒輿的臉上，她舍不得離開一剎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這樣安靜地和這位恩師坐在一起，聽他開導自己，“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子隱瞞著我吧?！?br />
    “好啦……”章寒輿稍微換了一種語氣，哄著梓晴般認了錯，“是我不好……”因為癌細胞早已擴散到全身各處，他連說話也已經精疲力竭般費勁，呼吸了一會兒才能有力氣繼續(xù)，“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是希望你把更多的時間放到值得的事情上，而不是在我這個病入膏肓的老人身上……”

    “老師……不要這么說！”

    “傻丫頭，生死有命，死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你應該也知道的，所以……”

    “可……”

    “丫頭，記住我的話，好好地幫我完成剩下的心愿，這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梓晴已經再度無法言語地沉默了，她只能堅定地回握住章寒輿的手以示決心，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分不清模糊的是自己的視線，還是老師那病態(tài)的面容。

    “寒輿……”一個中年女子在這時走進了病房，熟練地放下手中的病單，一面不斷地以審視的神情打量著梓晴，“我才這又是你的得意門生吧？”

    “淑娟，你回來得正好，這是梓晴，”章寒輿微側身子發(fā)現是師妹林淑娟，語氣中帶著幾分喜悅地介紹著梓晴。

    “哦…”林淑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手中還在為章寒輿擺弄著藥，“就是你經常提起的那個得意門生吧？”說完又微笑著看著梓晴。

    “是呀……”章寒輿這才轉過身向梓晴解釋道，“梓晴呀，這算是你的師姑啦……咳咳……你可以稱呼她林阿姨或者林教授……”

    “哎呀，師哥你還真是看得起我……”林淑娟遞上手中的一小盒藥，急忙向一邊已經起身向自己打招呼的梓晴擺手示意，“梓晴呀，不介意我這么叫你吧？”

    “哦，林阿姨，您當然可以這樣叫我，”早已起身準備向林淑娟問候的梓晴立刻回復。

    “嗯，我就是和你們教授一起在S大做了三年多的同學罷了，算什么師姑，做學問誰能敵得過他？”說話間，林淑娟已經拉著梓晴坐到了一邊的沙發(fā)上，順手為梓晴倒上了一杯水?？礃幼樱龑@間病房中的一切都很是熟悉，就像是主人在自家招待一位客人那般。

    “淑娟呀……你太謙虛了……”章寒輿把一小盒藥物完全送服之后，打斷了她自謙的話語，朝著梓晴一邊低聲地說著，“梓晴，你以后有什么學術問題完全可以找這位師姑溝通交流一下，她甚至比你那師叔更靠譜。”

    “梓晴，你看看你們教授……”林淑娟嗔笑著，搖頭向梓晴示意著自己的心思。

    “老師，我知道了，”難得梓晴還能看到病危的章寒輿還可以有如此高的興致，也就選擇順應地接受他的建議，當然梓晴覺得老師的這句話未必見得只是對眼前的這位女士的一種恭維。

    梓晴這才去注意眼前的這位初次見面的中年女子，聽章寒輿的稱呼，梓晴已經知道她應該叫做‘林淑娟’。她并不算是那種公認的美人，但是卻由內而外地散發(fā)出一種高貴典雅之氣，同時又能讓人輕松自然地親近著，應該是言語之中的那種知性感染著自己吧，梓晴覺得短短的接觸，自己卻就已經對這位師姑級的人物產生了一種好感。

    “小丫頭，我又不是什么美人胚子，怎么還老是盯著我？是我臉上有臟東西？”林淑娟早已感知到梓晴投來的關注的眼神，逗笑著回視著梓晴的眼神。

    “哦，我……”梓晴一下子緋紅了雙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畢竟自己剛剛的行為確實有些失禮了，“對不起……”

    “好啦，小丫頭，跟你開玩笑呢?！绷质缇暌呀洸挥嬊跋影愕馗采翔髑缇o張的不知該放于何處的右手，“我說章教授還真的是蠻有眼光的，這小丫頭我一見面就喜歡?！?br />
    這話應該是對病床上的老師說的吧。梓晴暗暗地在思考著，卻不敢再貿然地抬頭，只怕會遇上她睿智敏捷的目光。

    “當然，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學生?！闭潞浛粗髑鐚擂蔚目蓯蹣觾?，臉上浮現難得的笑容，對著自己的師妹肯定地評價著，“以后你可要幫我好好地照顧她。”

    “嗯，我當然會?！绷质缇晁坪踉缫寻谚髑巛斒諝w門下似的，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老師,林阿姨……”梓晴聽著他們短短幾個回合的對話，沉默已久之后，還是在一邊對章寒輿復雜地喃喃道。

    “梓晴，你也不用太拘束，雖說我們這才第一次見面，不過我確實很是喜歡你呀……”林淑娟毫不掩飾自己對梓晴的一見傾心，眼神慈愛地端詳著。

    “你看看，我這還沒怎么樣，你就要跟我搶人啦？”章寒輿在病床上也不示弱地逗笑著，“你不會是想把我們梓晴騙到你們郭家吧？她可是早已有主的呀?！?br />
    “瞧你這老頭子，梓晴這么優(yōu)秀，”章寒輿的一句玩笑卻當真說到了林淑娟的心坎里，她再度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梓晴，“我想也是早就被人搶走了?！?br />
    “老師，林阿姨，你們說什么呢？”剛剛退卻的紅暈又漸漸地浮上臉頰，幸好電話及時地響起?！澳莻€買我先出去接一下……”梓晴急忙拿起手機走出病房。

    留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章寒輿與林淑娟似乎都在回味著剛剛的對話，卻又都不說話。

    “振軒？”

    “梓晴，你在哪兒呢？”振軒按時到中心去等她下班，幸而遇到語薇他才得知，梓晴早就離開了中心，尤其是不知情的語薇把梓晴那急匆匆的慌張勁兒加以形象的描寫，他愈發(fā)地擔心著。

    “我在醫(yī)院……”

    “怎么了？是傷口又……”

    “不是，振軒你先別急，”梓晴還未出口的話被他意外地打斷，無奈地急忙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是老師他生病了，具體情況一會兒回去再跟你說，好不好？”

    “那你什么時候離開，我這就去醫(yī)院接你吧？”

    梓晴看看時間，自己也來了近一個小時了，也該早早地倆開讓老師多休息一下了，“那好吧，我一會兒就去樓下，你別著急?！?br />
    “嗯，等著我?！?br />
    。。。 。。。

    回到病房，梓晴看出倆人都面面相覷著，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接電話的這陣子，兩個人又在合計些什么，猶豫著還是走到了章寒輿的病床邊，伸手緊緊地握住老師的手。

    “怎么？是振軒吧？”章寒輿絲毫不避諱地推測著，“你還是趕緊走吧，我這里你就放心好了。”

    “老師，那我就走了，有時間我還會來看你的?！币豢吹秸潞浺驗榉伟┒呀浰[變形的臉，梓晴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悲傷，語氣再度變得嗚咽難語。

    “梓晴，走走走，我送你出去，”一邊的林淑娟眼看著梓晴再度迷蒙的雙眼，急忙上前拉住梓晴的手，想著門外走去。

    “梓晴呀，你要記得我跟你說的話?！闭潞浽谏砗髠鱽淼偷偷囊宦晣诟?。

    “嗯……”明明知道老師在背后投來誠摯熱切的目光期待，梓晴只能忍住哭泣，回答道，便跟著林淑娟走出了病房。

    “梓晴，我知道你對你們教授的感情，但是我可要警告你咯，”林淑娟和梓晴并排而行，順手地給梓晴一條手帕，一邊叮囑著，“以后再來，不要把這種悲傷的情緒帶來。”

    “我知道，林阿姨。只是……”梓晴輕拭著臉上的淚痕，像是楠楠地應著，“我真的接受不了，他平時雖然也不算健康，但是得肺癌這種事情未免……未免太出人意料了……”

    “命吧，”此時的林淑娟或許也是受到梓晴感情的傳染，不再保持冷靜堅強的外表，面露幾分悲傷，“我們這些人能做的就是在剩下的這一個月內，讓他盡可能地幸福著，盡最大努力減少他的病痛折磨，也就足夠了?！?br />
    “林阿姨，真的多虧了你，雖然我沒有資格代表老師感謝你，”梓晴站定，定定地看著林淑娟，“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只管吩咐我就好?！?br />
    “嗯，我當然會?！绷质缇晟焓治兆¤髑绲碾p手，“丫頭，你確實比他說的還討人喜歡?！?br />
    “阿姨?！?br />
    “你趕緊走吧，也別讓男朋友等太久了?！?br />
    “那，林阿姨，我先走了?！?br />
    林淑娟沖梓晴擺擺手，兩人在電梯口分別。在門合上的那一刻，梓晴恍然間似乎從林淑娟的眼神中看到一些復雜的卻又熟悉的因素。。。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