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關乎命運的每一步（下）

    “傷口愈合得怎么樣了？”他看到梓晴的那一瞪，臉上浮起不自覺的笑意，她落座時，他好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眼神卻極為小心翼翼地等候她的一個寬慰的表情。

    “嗯，很好。你呢？”梓晴問出口才對自己的這句話有些意外，像是關心一個老朋友，真摯而不做作。于是急忙作出解釋，“那個，我的意思是……我……”

    “我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很快就愈合了?！惫茤|盯著眼前的這個瞬時緊張不安的女孩，大腦在急速運作著，想盡方法去緩和氣氛，這才想到應該了解她此行的目的。“文濤說你找我有事？”

    “哦?！毖凵裨谒菩Ψ切Φ哪樕蟻砘貙徱曋?，才猶豫地開口了，“我想請你幫幫振軒，”看到他臉上一絲疑問才想到他可能對振軒并不是很熟悉，“就是楊氏企業(yè)，現(xiàn)在應該只有你可以幫助他們了吧？”

    “嗯？”郭浩東顯然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她不過是為了他而來，禁不住疑問地哼了一聲。眉頭緊縮著。

    “我知道我這樣有些唐突，可是……”

    “是志遠哥告訴你的吧？”

    “……”遲疑著，梓晴剛剛就有意地隱瞞了沈志遠在這中間的作用，卻還是被他猜到了，只能依舊保持沉默。

    “你覺得我有什么理由去幫助他們呢？”他早已從她的沉默中得到肯定的回復，有意凝視著對面的她，似乎是在找尋一些理由，又似乎只是有意為之。

    梓晴迎上他審視的眼神，心里也在反復思索著。無論是從何種角度，自己其實都沒有理由讓他出手援助吧。他們不是朋友吧？他們也不構成商業(yè)上的利益伙伴關系吧？所以她為什么讓他來接受自己的這個請求呢？

    其實倘使梓晴不主動來找郭浩東，他也有考慮過與楊氏洽談一番。但是實際地思考，楊氏企業(yè)目前的確情勢較為復雜，猶豫再三，他本打算暫時放棄這個投資方案的。但她既然為這件事主動來求自己，郭浩東難免再度徘徊不定。

    “商業(yè)上的事情，說實話我真的不是很懂，”梓晴思索著，還是開了口，總是要試一試的，“但我還是想試一試，我們實際上也算不上是什么朋友，但我覺得看在我們之前的些許緣分上，我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笨吹剿加铋g的幾分不確定，梓晴下定決心發(fā)揮自己的心理咨詢師的職業(yè)優(yōu)勢——勸說開導，“我知道楊氏企業(yè)目前的情況不是很明朗，但我覺得這也是一個商業(yè)契機，好好地把握未必不會有奇跡?！?br />
    “我們還不算是朋友么？”郭浩東顯然沒有將梓晴之后的話認真地聽進去，偏偏對這句話在意著。

    “那個，我的意思是……”梓晴支支吾吾地，一時不知該作解釋，可是他們是朋友么？“那你覺得我們是么？”

    “你說呢？你幫了我一次，我勉強算是救了你一次。然后還……”

    “這……”沒想到他會記得這么清楚，梓晴囈語著，又側頭眼神閃躲著在地板上來回游移不定。

    “之前的事情也算是我們扯平了，那這次我要是幫你了……”

    “那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梓晴急忙補充道，可看到他那突然浮現(xiàn)的一笑，才意識到自己真是商業(yè)上的白癡，“額，我知道，你一旦幫助楊氏企業(yè)，勢必會投入一筆可觀的資金，我一個人情并不能還清，可是……”

    “那這個人情怎么還，由我來決定，怎么樣？”

    “什么？”

    “關于投資楊氏企業(yè)的事情，我需要時間和公司的幾個主管認真地研究商討一下，但我答應你，認真地盡最大可能地實現(xiàn)這個方案。至于之后這個人情怎么來還，由我決定，你看怎么樣？”

    “郭浩東，你？”

    “怎么？放心，我不會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

    “我的意思……我……”梓晴百口莫辯，最后只能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他也定定地注視著自己，眼神里有些溫柔的東西閃爍著，一瞬間的恍惚，梓晴猛地回了神，想繼續(xù)解釋著。

    “我就當你答應了?！闭f完便起身，順手端起了眼前的水杯，朝著辦公椅走去，走了幾步又側身對沙發(fā)上發(fā)愣的梓晴提醒道，“你該回去上班了吧，榮小姐。”

    “這個……”梓晴這才起身，一看時間果真已經(jīng)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再看郭浩東已經(jīng)安穩(wěn)地坐在辦公桌前，一臉復雜地笑意讓梓晴愈加捉摸不定。

    “怎么？是不接受……”

    “不，我接受?！鄙滤俜椿?，梓晴也不顧形象地沖到郭浩東面前大聲地應著。

    “那……”那一抹笑愈加舒展在他的臉上，“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議要開？”

    “我知道了，那我先告辭了。”梓晴立即閃身離開。

    直到門被輕輕合上的一刻，郭浩東瞬時放松，向后靠在椅背上，頭更大幅度地向后仰著。腦海里再度浮現(xiàn)出幾分鐘前的一幕幕，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一個緊張的鎖眉，一個恍惚的眼神，他竟都深刻在心底……只是，這次，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沖動了呢？

    梓晴剛跑離總經(jīng)理辦公室，守候多時的孫文濤就及時地阻住梓晴的去路，“梓晴，怎么樣？”

    “他答應會好好考慮一下。”梓晴被他意外地攔住，微微喘息著回答道，“文濤，多謝你了?！?br />
    “梓晴你客氣了?！睂O文濤從口袋取出一張名片，遞了上來，“這是我們總經(jīng)理的聯(lián)系方式。有什么事情，在私人時間你可以打這個電話。”

    梓晴遲疑著，還是伸手接過名片，‘郭浩東，閩南投資公司總經(jīng)理，聯(lián)系方式……地址……’名片只是一般的樣式，但反過來，卻不想是一棵綠蘿的抽象畫?！熬G蘿？”

    “沒想到梓晴你會認識它，真是難得?！?br />
    “嗯，我辦公室養(yǎng)了兩棵，可畫在這里是什么意思？”

    “算是我們公司的經(jīng)營理念吧，或者說是我們郭總的處世為人的價值觀念。以后有機會，還是有我們總經(jīng)理和你解釋一下最好?！?br />
    梓晴點點頭，重新審視著手里的這張名片。不知道是對文濤的這句話表示認可，還是對郭浩東的這張名片上面的綠蘿樣式表示贊同。

    回到中心，上午預約的來訪者已經(jīng)在休息室等候著，通常情況下梓晴都會提早至少十分鐘就等候在辦公室里，為接下來的咨詢工作做心理上的準備,畢竟心理咨詢師這個工作可不像一般人所想當然地以為的那般，體面高雅……

    而這次這樣急匆匆地上崗的情形確實難得一見。在到達辦公室前，梓晴還在電梯里偶遇李蔓，真是冤家路窄。李蔓雖是不能挑理責備梓晴，臉色卻并不好看。梓晴只是在心里暗暗慶幸，幸好自己早早就請好了假。

    不過因為之前就做好了咨詢準備工作，和這位來訪者在幾次的咨詢過程中也漸漸地培養(yǎng)出了一些默契，近一個小時的咨詢很是順利地進行完畢，依照梓晴原有的計劃，這位患有輕度抑郁癥的小女孩，很快就可以達到自己所預期的那種較為健康的精神狀態(tài)了。

    說到這里不得不簡單地提及一下這個不過十五歲的小女孩，笑笑。天性的內向我們無法去作出任何評判，上帝給了什么我們無法選擇。但是后天的情勢環(huán)境確實可以緩解先天的不足之處?？墒切πλ鎸Φ哪?？一面是家長的批評式教育，愈發(fā)加重其自卑心理，一面是殘酷的中國式教育，一味注重成績而忽視對學生個性天性的發(fā)展，忽視因勢利導因材施教的科學方式。在這樣的雙重重壓之下，笑笑變得如此憂郁也是可以理解的。

    梓晴和笑笑已經(jīng)認識了兩個多月了。這個咨詢案例對于梓晴來說，其實也具有特殊的意義。在整個咨詢過程中，她并沒有很好地堅守自己的職業(yè)道德，而是不由自主地將自己轉化為笑笑的大姐姐。沒有應用太多的咨詢理論指導，只要是心與心的真誠平等的交流，很多時候足以打開一個人的心結，梓晴覺得，如此也好。

    最后，從咨詢室剛邁出幾步就撲到媽媽懷里甚是親昵地一幅場景，更是讓梓晴萬分寬慰。她覺得是時候考慮一下結束的事情了……

    下班的時候，因為實在受不了傷口的瘙癢，梓晴到底得去醫(yī)院看一下，向大夫取取經(jīng)也好，自己是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折磨”。大夫簡單地看了梓晴的傷口，又叫她去拿了一些藥膏用于外抹。她也知道傷口愈合的時候是最考驗人的，妙招基本上也沒有，還是忍忍吧。

    走出醫(yī)院沒幾步，剛調換不久的理查德唯美的鋼琴曲就在耳畔響起。

    “文濤？”看了一下號碼顯示人，梓晴心底一熱。

    “梓晴，我?guī)涂偨?jīng)理給你下一個通知?！蔽臐Z氣滿是愉悅地賣弄著。

    “是？”她早就猜到會是早上的事情，那結果會是什么呢？

    “你說呢？”這家伙果真是賣起了關子。

    “他應該沒有……”

    “不對。總經(jīng)理在你走幾分鐘之后，就召集了一些公司的人員開會，大家反復協(xié)商，最后還是沒有拗得過總經(jīng)理。”

    “拗得過？他？”

    “梓晴，總經(jīng)理對你真的莫名其妙地好……”

    “啊？”

    “哦，那個……我的意思是……”文濤呀文濤，你又快言快語了吧。

    “文濤，替我謝謝他?！辫髑缫脖凰脑掦@住了，反映著才想到，“也很謝謝你?！?br />
    “別這么客氣，梓晴。我和小雅是朋友，我們自然也是朋友，你說是吧？”

    “嗯，對?！?br />
    “行，那梓晴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br />
    掛斷電話，梓晴始終覺得心里很不踏實，是不是少了些什么呢？可是究竟又少了什么呢？是文濤遺忘了，還是自己遺忘了呢？

    還在握著手機發(fā)愣，梓晴感覺手里又開始震動著，隨后又是熟悉的鈴聲，她本能地以為是文濤的來電，順手接通了電話，“文濤，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沒有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