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提早風(fēng)險規(guī)避

    談無軒抬手，隨手在備忘錄上又記了幾筆。

    “為什么這次沒有？”

    他的視線看向陸婷，語氣犀利了幾分。

    陸婷皺眉，語氣猶豫，這問題她答不上，“或許是害怕死者的回家，提早進(jìn)行風(fēng)險規(guī)避……”

    “不對?！闭劅o軒指尖輕點桌面，劍眉微蹙。

    陸婷面露尷尬，古沐晴兩手撐在桌面上，“人是會變卦的，作為情感動物，就算是小梅提前去出租屋居住也沒什么不妥吧？”

    談無軒挑眉：“但你低估了人的習(xí)慣性?！?br />
    他接過古沐晴手中的資料，翻過幾頁，最終停留在某頁。

    “結(jié)婚十年，家暴十年，帶著孩子逃避式的外出只發(fā)生在近半年內(nèi)，行為規(guī)律，突然打破的行為的情況不多?！?br />
    古沐晴擰著眉頭細(xì)聽，恍然大悟，一邊暗自懊惱自己有點像墻頭草，談無軒說什么就是什么。

    會議室沉默一片，古沐晴出聲提醒：“資料拷貝好了?！?br />
    談無軒推開椅子起身，“這場會議已經(jīng)沒有再開的必要了?！?br />
    話落長腿邁出徑直離開。

    古沐晴為難的看了一眼會議室中的刑偵組成員，心中震驚了一秒鐘。

    她想過談無軒的性格會得罪人，但是沒想到肆無忌憚到這種地步。

    兩人剛出門，便撞見了匆忙趕過來的杜騰飛。

    “怎么就走了？”杜騰飛抬手，眼神落在會議室里面。

    談無軒步伐匆匆，古沐晴沉吟一聲，解釋道：“他拿到了自己要的東西了。對了，小梅……你送走了？”

    “嗯。”杜騰飛點頭：“剛剛將她送走，讓她回去好好準(zhǔn)備死者的后事?！?br />
    “她去接死者了？”古沐晴睜大眼睛。

    他們剛才判斷出小梅的嫌疑程度很大，轉(zhuǎn)眼對方就要去接死者，如果真的讓小梅把人接走了，接下來的調(diào)查將會變得無疾而終。

    “你先讓法醫(yī)部不許讓人把尸體帶走?！闭劅o軒的電梯已經(jīng)下去了，古沐晴想也沒想便往安全通道里面鉆。

    “怎么回事？我都要讓人結(jié)案了！”杜騰飛疑惑的高喊一聲。

    只聽見了古沐晴丟下一句：“之后給你解釋！”

    輝騰在大道上飛速前行，玻璃窗隔絕了呼嘯的風(fēng)聲。

    古沐晴坐在副駕駛，拷貝的資料攤開在兩條大腿上。

    “資料上顯示小梅的不在場證據(jù)充分，但我判斷的結(jié)果跟你側(cè)寫的想法差不多?！?br />
    兩人同時懷疑小梅的犯罪嫌棄最大。

    “憑直覺么？”談無軒單手控著方向盤，聲音清淡。

    無形之中又被diss了的古沐晴額頭冒出不滿：“就許你會側(cè)寫是吧？我不會看面部表情推理？”

    “推?！?br />
    古沐晴強(qiáng)忍住將資料砸在談無軒身上的沖動，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清心口訣，咬咬牙繼續(xù)說道：“我仔細(xì)觀察了小梅，她在講述死者生前經(jīng)常酗酒的時候，眼神恐懼憤恨。死者平日里就有家暴的習(xí)慣，在酗酒之后，行為可想而知，以及在這種極端氛圍中生活的女性，也會出現(xiàn)兩種極端的性格表現(xiàn)：極度軟弱，或者極度剛硬?！?br />
    “小梅屬于哪一種？”對古沐晴并不專業(yè)但有趣的類比吸引，談無軒難得跟了一句話。

    “第二種?！惫陪迩绱蟠蟮碾p眼微瞇，眼前閃過小梅的眼睛，她的雙眼皮很大很深，眼尾皺紋深刻。

    “做人不能只看表面，小梅心中有恨，她不僅恐懼而且憎恨死者?！?br />
    說到這里，古沐晴的心里突然猛的一緊。

    十年如一日的在如此暴力的環(huán)境中生活，小梅遭受的已經(jīng)不僅僅是簡單的家庭暴力，她的身心和精神在某種程度上皆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而這一切，在實施家暴的男人的身上，卻什么也看不出。

    心情驟然沉重了不少，古沐晴看著窗外飛逝的風(fēng)景，陷入了沉思。

    先前只顧著一門心思的對案件進(jìn)行分析，沉默的這一瞬間，她突然想到，如果小梅真的是殺人兇手怎么辦？

    死刑，無期徒刑兩個字眼爭相不斷的從古沐晴的眼前晃過，她突然有些抗拒繼續(xù)跟進(jìn)這件案子。

    “如果……小梅真的是殺人兇手……”

    “法律會進(jìn)行制裁?！?br />
    談無軒淡聲道，清冷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古沐晴沉默了下來，她眼神盯著虛空，明明身處封閉的車?yán)锩?，卻感覺吸進(jìn)肺部的空氣帶著一股冷意，讓人從頭到腳一個結(jié)實的激靈。

    “這對小梅不公平……”古沐晴深深的擰起眉頭：“她在遭受了長達(dá)十年的家庭暴力后，最終在無法忍受的情況下對自身的安危進(jìn)行了反抗，不該由冷冰冰的法律對她進(jìn)行宣判?！?br />
    情緒激動，無形中，古沐晴的聲音大了不少。

    談無軒不為所動：“那么誰來做審判官，你么？”

    “我……”

    古沐晴出聲，語氣驟然卡殼。

    她咬著嘴唇，眼神不甘。

    談無軒冷笑一聲，低沉的嗓音靜靜的流瀉在空氣中：“道德跟法律從來都不是平行線?！?br />
    “這不是無辜的人被制裁的理由?！惫陪迩鐭o法走出自己的道德圈，語氣賭氣。

    “這也不是小梅殺人的理由?！?br />
    “那她該怎么辦？”古沐晴咬牙，語氣憤怒：“她遭受家暴的時候，法律無法保護(hù)她，你告訴我她該怎么辦？”

    “報警?！?br />
    清冷的聲音毫無感情的傳入古沐晴的耳朵。

    古沐晴有些泄氣，仿佛一份重重的拳頭打入了一團(tuán)棉花，軟綿綿的，不帶任何力氣，將她一腔怒火冰凍得無處消磨。

    “法律保護(hù)了誰呢？”古沐晴放在窗沿邊的手一松，無聲的看向談無軒。

    “以暴制暴不能解決問題，也不是作為司法人員應(yīng)該思考的，按照你的想法，古小姐，你可以回家寫一部關(guān)于法外制裁人的小說。”

    談無軒冷聲打斷古沐晴的思維，車子驟然停下，古沐晴腦袋差點磕上去，她捂著頭看著談無軒冷淡的臉龐，心里猛的一驚。

    是了，她現(xiàn)在不是普通的群眾，可以用道德和感情來衡量一切。

    她是破案組工作人員，小梅現(xiàn)在除了是警察的公民之外，更是殺人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