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你有本事把說的話再說一遍!”孟氏冷冷地開口。
孟長生是他們孟家的獨苗,父母臨終之前再三囑托,無論如何,就算是丟了性命也一定要保住他們孟家這一點血脈傳承。本來孟長生遭到閹割的事情就讓她大受打擊,現(xiàn)在當(dāng)眾被梁氏挑出來,無論是心里還是面子上,她都過意不去。
“還怕別人說了不成?既然怕別人說,干嘛要成了太監(jiān)還去花街被人當(dāng)眾丟出來???大嫂啊,不是我說,你們孟家的家教的確不行!”梁氏本來就是那種火辣性子,此時有頭上鮮血刺激,就更加無所畏懼了。
就算此時此刻的孟氏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猛虎。
難不成還敢在老太太面前撒潑不成?
當(dāng)然了。
在背后撒潑她也不怕,孟氏還不夠她打一頓呢。
“三嬸,求您不要再說了;長生舅舅他遭遇這種事,本來就是難以啟齒的羞辱,您現(xiàn)在大庭廣眾之下戳我母親的脊梁骨,不正是在撼動木家的和睦嗎?”木清妍也失力一跪,淚流滿面的央求。
“夠了,清妍,誰允許你叫一個奴才為舅舅的?”老太太呵了一聲。
以前怎么說孟長生都是孟氏的胞弟,她能給面子就盡量給,不能給的話也私底下敲打孟氏??山袢漳厩邋谋憩F(xiàn)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堂堂的世家小姐,竟然喊一個奴才當(dāng)舅舅。
要知道,嚴格意義上說,孟長生只不過是木府的一個奴才。
就算打殺了,也全憑主子甘愿。
女人堆里是非多,木清止是知道這個理兒的,她敲了敲庵堂里面,又看了看分外仇恨的梁氏,動了動老太太的手,道,“祖母,在庵堂面前鬧終歸是不好的,我們不如轉(zhuǎn)到正廳再談,免得驚擾了菩薩?!?br />
點點頭。
算是同意了這個說法。
“好吧,清止說的也對,菩薩剛來木府第一天,可不能為了個下作東西,惹得菩薩不痛快。”
說完,老太太率先繞著個圈子走出了庵堂,一行人也都繞著走了;在離開之后,幾個身強力壯的護院沖進來,將孟長生制止,如同捆粽子似的,將這肥頭大耳的、新出爐的胖太監(jiān)給綁到了前廳。
孟氏垂著頭直挺挺地跪在老太太面前,梁氏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著,一副要和孟長生拼命的姿態(tài),卻始終穩(wěn)坐如山,只不過臉上夫比較厲害。
木清妍看了看,走過去陪同孟氏一起跪著,“祖母,今日清妍剛剛回府,實在是不想為了這些事而傷神,不知祖母可否讓清妍任性一次,把家奴孟長生當(dāng)屁一樣放了?!?br />
好歹孟長生是她舅舅。
平日里雖是瞧不起這個阿斗,可到了某些時候,她還是需要這個舅舅幫把手的。比如之前,有許多對付京城閨秀的齷齪事,不也都是孟長生和他那些‘兄弟’們一起干的么?
“喲,清妍啊,三嬸就得說道說道了,你是個大家閨秀,怎么能隨便放屁呢?”梁氏不屑地撇了撇嘴。
想要就這樣翻過去這一頁?
想都別想!
木清妍身子一僵,飛快地看了一眼梁氏,“三嬸教訓(xùn)的是,是清妍用詞不夠妥當(dāng)?!?br />
“你可別誤會,我沒有要教導(dǎo)你的意思,可不敢抱著那個念頭,免得你母親啊,把我給殺了!別說那么多家常話,先把這該死的家奴給處置了吧?!?br />
捂著頭,縱然在流血,梁氏卻也不改自己的威嚴。
躺在地上的孟長生雖然身陷囹圄,卻不知悔改,已然吊兒郎當(dāng)?shù)乜粗菏?,如同喝醉酒似的,蠕動了幾下,見自己無法起身,便流里流氣道,“你這小娘們看著挺正經(jīng),其實內(nèi)心里面空虛得很,哼!肯定是木仁那個孬貨沒能滿足你,要是擱在以前,我一個孟長生,能三個梁氏!”
“你胡說八道什么!”梁氏一拍桌子,身后伺候的丫鬟立刻遞過來一條紅色小皮鞭。
梁氏接過,二話不說就抽在了孟長生身上,連連十幾邊下去,孟長生那些胡話,也變成了求饒。
梁氏嫌惡地皺著眉頭,把鞭子遞給丫鬟,再次捂著頭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在戰(zhàn)場上,如果說孟氏是一個將軍,那孟長生就是作戰(zhàn)消息的叛軍,無論將軍有多么神勇,遲早也被這個叛軍弄垮。
本來孟氏有木忠的庇護,在老太太面前是可以很瀟灑的。
奈何有了孟長生這扶不上墻的胞弟,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孟長生一般的隊友啊!
孟氏跪在地上看著胞弟挨打,淚眼汪汪地斥罵,“梁氏,你下手怎么可以那么狠呢?他雖然說是一個家奴,但也是我胞弟?。∧赣H還沒有說話,你梁氏就先動刑,是幾個意思?是不把母親放在眼里么?”
“大嫂,你也別拿母親壓我,母親的公正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孟長生在大庭廣眾之下污言妄語,企圖敗壞我的名聲,我沒把他丟進狗頭鍘里砍頭,算是我脾氣好了!”梁氏冷冷一笑,也不忘了捧一下老太太。
為了不讓老太太有猶豫的機會,梁氏立刻開口,“母親,請您做主!”
孟氏急了,“梁氏,你不得好死!你個惡毒的婦人!”
老太太聽著孟氏如此狗急跳墻,立刻心聲怒火,當(dāng)下一拍案,“細娟兒,去讓護院連夜把人牙子叫過來,把孟長生給賣了,免得在府里搞得烏煙瘴氣的!”
家中泰山已經(jīng)發(fā)話,那事情多半也就成了定局。
梁氏滿意地靠在椅子上,任由丫鬟給她上藥。
心想,若孟長生沒有大鬧庵堂、也沒有在這里口出狂言的話,她還真抓不到機會反將自己這位大嫂一軍呢!唉,說到底還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運氣太好擋都擋不住!
護院的效率很高,不一會,肥頭大耳的牙婆便帶著幾個人過來了。
一進前廳看見老太太,那眼睛就跟發(fā)現(xiàn)了珍寶似的,嘴里好話倒豆子般吐了出來,“哎喲喂,這坐著的是誰???富貴雍容,是不是菩薩庇佑了的貴人???天啊,我馬婆子可得湊近點,沾沾貴氣!”
老太太聽見有人奉承,也高興了幾分,嘴里道,“馬婆子,眼下捆著的奴才,不要錢送你了,能賣出去就當(dāng)做是給你的茶水費,賣不出去的話,你打了殺了,我們府上也沒有任何話可以說?!?br />
“不聽話的奴才?”馬婆子踹了一腳孟長生,有些嫌棄和考慮,“老夫人您莫不是逗我?這肥頭大耳、又不聽話的奴才,就算賣了也賣不出幾個錢啊?!?br />
木清止聽著馬婆子的話,心里暗笑。
這馬婆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唯利是圖,她說這一番話,不就是為了多撈點茶水錢嗎?
“馬婆子,我祖母的意思是,能賣多少都歸你所有,另外我們府上還會給幾兩銀子你喝茶,就當(dāng)是今晚的勞力費了?!蹦厩逯沟χ_口,機靈勁惹得老太太歡喜不已。
孟氏自知沒有辦法救回胞弟,只能更加賣力的哀求。
“喲?老夫人你們府上的事可真亂啊,一個管家的夫人,為了一個奴才下跪?”馬婆子不了解孟長生和孟氏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忍不住腦補了無數(shù)畫面。
聽說前段時間,木宰相去受災(zāi)的地方賑災(zāi)了……
莫不是這正房太太耐不住寂寞了?
可也不對啊,這種丟人的事,一般不是只有小妾才做嘛!而且若是那樣的話,這家的老太太干嘛要堂而皇之的找人牙子過來賣掉啊,直接亂棍打死不就得咯。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人已經(jīng)給你綁著了,帶走吧?!蹦厩逯沟卣f道,準(zhǔn)備扶老太太回祿壽院休息。
馬婆子輕輕拍了拍嘴巴,訕笑兩聲,招呼著身后的男人上前抓住孟長生。而孟長生剛要喊,就被馬婆子用一塊不知名的黑布塞住了嘴巴,有苦也說不出來。
木清止扶著老太太,看著馬婆子帶人離開。
而孟氏也不顧老太太還在場,竟然就這么披頭散發(fā)的追了出去。
她唇角綻放出一抹陰冷的笑容——若是孟氏此次還能逃過一劫,那她真的需要掂量掂量這個女人的本事了。
次日。
京城難得的停了雪,露出了明媚溫暖的陽光。
木清止帶著素蘭經(jīng)過正門的時候,只見到譚婆子帶著疲倦的孟氏不知道要去哪,但看樣子卻也是討不了好的。
孟氏眼睛周圍泛著淡淡的烏青,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闹讣滓灿袔追治酃?,那幾十年如一日整齊的發(fā)髻卻也不再整齊了,如同一個雞窩似的頂在腦袋上,落魄到了極點。
她讓素蘭去打聽了一下,得知原來是昨晚孟氏被譚婆子帶回來后,直接被老太太罰去了祠堂跪了一夜。她看著孟氏,心里有說不出的爽感,前世長達數(shù)年的羞辱和凌虐,在此時此刻總算得到了一點回報,但絕無可能就此一筆勾銷!
“素蘭,我們回錢嬤嬤那邊,把東西搬了,回止水院好好睡上一覺!”
昨晚折騰那么久,她也留在了祿壽院陪老太太,根本沒能入睡。
現(xiàn)在心情舒坦,自然是要好好放松一番的。
第十八章 孟氏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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