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曾經(jīng)的夢

    睡夢中的宋恬昕被一陣悠揚(yáng)的樂曲吵醒，迷迷糊糊循著音樂，到了夏曉的房間。門微開著，從門縫看去，夏曉正一條腿著地，隨著音樂翩然而舞，卻又一次次跌坐回輪椅上。

    宋恬昕一直覺得夏曉氣質(zhì)很好，從她一舉一動中的芭蕾動作中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學(xué)過芭蕾的。

    “恬昕？”夏曉再次跌回輪椅，終于放棄掙扎，正準(zhǔn)備去拿水，卻看到門口站著的身影。

    “夏曉，原來你會跳芭蕾啊？你跳的可真棒?！?br />
    宋恬昕真誠的夸贊似乎沒有讓夏曉的開心，反而有些低落，“謝謝，進(jìn)來坐吧?！?br />
    第一次進(jìn)夏曉的房間，宋恬昕環(huán)視四周，整個屋子和主臥差不多大，四面墻上是夏曉各種舞蹈比賽的獎狀和照片，從小到大。屋子的一切都不像新的，卻又及其符合夏曉的風(fēng)格，看得出她從前也住在這里。

    “這些，都是我的過去。”夏曉也隨著宋恬昕的目光環(huán)視著屋子里的照片，目光如水，好像充滿愛意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聲音無不惋惜，“不過，我再也沒有機(jī)會站到那個舞臺上了?！?br />
    “不會的，夏曉，你安心養(yǎng)病，總會好起來的?！?br />
    “好起來？”夏曉的唇邊帶著凄婉的笑意，“不會了，恬昕，我的腿已經(jīng)徹底好不了了?！彼翁耜啃闹邪刁@，“怎么會？”

    “你看它，”夏曉費(fèi)力將自己的左腿放在了床上，“知道么？它里面有兩根鋼釘，將要陪伴我一輩子。就算我積極治療，我不放棄復(fù)健，我都沒有辦法和一個正常人一樣走路了，更何況跳舞？”

    “夏曉……”

    宋恬昕張大了嘴，不知如何勸慰，一直以為夏曉是不小心摔傷扭傷才會坐輪椅的，她那么完美的女孩，怎么會……

    “你在跟她說什么？”路遠(yuǎn)辰推門而入，聲音沉的可怕，一把將宋恬昕推到一邊，將掩嘴哭泣的夏曉抱住，“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提舞蹈！”

    語氣很重，讓宋恬昕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辰哥哥，我沒事的，是我和恬昕聊起來的?！毕臅圆煌Ａ鳒I，縮在路遠(yuǎn)辰懷里，“是我太喜歡舞蹈了?！?br />
    路遠(yuǎn)辰輕拍夏曉的后背，沉默片刻，才慢慢道了句，“是我的錯?！?br />
    慢慢將懷中的夏曉放在床上，為她擦去眼淚，蓋好被子，才回頭看向宋恬昕，示意她同自己退出去。

    宋恬昕跟在他身后，為夏曉關(guān)上房門?？蛷d里，路遠(yuǎn)辰正在認(rèn)真對著電話那頭說著什么。

    “夏夏的情緒有些不穩(wěn)定……是……對……你看有沒有辦法，用最好的藥……好……”

    他的情緒焦灼，宋恬昕看著他來回走動的身影有些發(fā)呆，沉浸在夏曉剛剛的話中，不能平靜。怎么也想不到那么完美的女孩會再也無法正常行走，心里酸澀的難過。

    路遠(yuǎn)辰掛了電話，就看到恬昕這幅呆呆的模樣。一時間心里的火氣和煩躁，都平靜下來。不過口氣還是淡淡的，“以后不要在和夏夏提舞蹈還有她的腿?！?br />
    “阿辰，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你也沒有說過……”宋恬昕小聲說著，突然覺得委屈，他什么都沒有和自己說過，卻要自己什么都懂得。

    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帶著孩子氣，路遠(yuǎn)辰伸手去摸她的長發(fā)，抱起她向臥室走去，“好，下次你想知道什么，我會告訴你。”

    宋恬昕剛想追問他夏曉如何受傷的事，卻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打斷。

    夏曉在綠苑住的越久，宋恬昕越是不安。夏曉同自己相比，更像是綠苑的女主人。雖然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以這樣的身份住在這里，但有人什么都沒有做，卻光明正大，理所當(dāng)然的占據(jù)了那個位置，讓宋恬昕難免不舒服。

    “恬昕，”夏曉輕輕喚她，“明天下午有一個音樂劇，我們?nèi)タ窗桑俊?br />
    宋恬昕放下手中的做了一半的作業(yè)，抬起頭，“我今天有課的。再說這個東西我也看不懂。你還是讓他們陪你吧?！?br />
    “就是你知道你以前沒有去看過，才約你的啊~”夏曉拉拉宋恬昕的胳膊，“我可以帶你去看~”

    “不了，夏曉，我明天真的有課。我們下次吧?！?br />
    “那個課上不上有什么要緊，辰哥哥每年給A大捐那么多錢，難道他們還敢不給你畢業(yè)證？”

    “……”

    夏曉永遠(yuǎn)都是一副很了解路遠(yuǎn)辰的姿態(tài)。但每次見到她善良優(yōu)雅的樣子，宋恬昕又不斷安慰自己，怪自己想的太多了。

    晚飯時候，路遠(yuǎn)辰難得回來，宋恬昕開心的親自下廚，為路遠(yuǎn)辰煲了湯，做了一只白斬雞。他最近應(yīng)酬越來越多，路氏也大有向全國發(fā)展的趨勢。很多時候，宋恬昕幾天都看不到他，只有在財經(jīng)新聞上才能看到他面無表情的照片，還有新聞主播煽情夸張的播報，才能知道他都在忙什么。

    而宋恬昕也因為這樣，迷戀上看每天的財經(jīng)新聞，雖然只有匆匆一瞥，也是好的。

    誰料，夏曉在飯桌上又提起了音樂會的事，“明天有一場音樂會，我本來要約恬昕去看的，可她說明天有課……”

    “那就下次好了?！?br />
    “可這次機(jī)會難得嘛~而且，恬昕說她都沒有看過音樂會呢?！?br />
    路遠(yuǎn)辰抬起頭看向她，宋恬昕只覺得臉漲的發(fā)燙，羞愧的低下頭。從小宋家的生活費(fèi)都是剛剛好夠母女二人生活的，哪里有閑錢可以去看演唱會。本來也覺得無關(guān)緊要，但如今被夏曉提起，宋恬昕突然感覺到自己與他們世界的格格不入。在他們的世界里，男人西裝革履，女人珠光寶氣出入這樣的場合，應(yīng)該是必備的吧。

    “明天我給你校長致電，以后你不愛去的課就不用去了。國內(nèi)的大學(xué)，能拿到畢業(yè)證就好了?！甭愤h(yuǎn)辰盯著宋恬昕看了片刻，才張口道，“沒事多陪陪夏曉，她去哪里，你都跟著?！?br />
    宋恬昕夾菜的手一頓，這樣自己和夏曉的保姆有什么區(qū)別……

    “辰哥哥，你最好了。”夏曉滿意的將把給路遠(yuǎn)辰夾了一筷子菜，放入碗中。路遠(yuǎn)辰?jīng)]說其他，慢慢的把碗里的菜吃掉。

    僵在那里的宋恬昕，清楚的看到，夏曉她沒有用公筷。而路遠(yuǎn)辰從不吃別人直接夾給他的菜……

    第二天夏曉從午飯后就開始忙碌著，給宋恬昕畫了一個精致的妝，并在自己的衣柜中，為她挑選了一件黑色小禮服。宋恬昕不適應(yīng)的左邊看看右邊看看。這樣濃烈的妝，加上這么深沉的顏色，讓宋恬昕懷疑鏡中的人還是不是自己。

    “夏曉，不要了吧，我穿的簡單點(diǎn)就好?！?br />
    “你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音樂會，怎么能簡單呢。我要幫你好好裝扮?！毕臅砸贿呎f著，一邊拿化妝刷給宋恬昕修補(bǔ)著。

    忙忙乎乎也就到了，要走的時間?？上臅赃€沒有來得及收拾自己，宋恬昕不好意思的看著她。只見她隨便套上了一件白色的禮服，飛快給自己涂上大紅色口紅，向宋恬昕眨眨眼。

    “夏曉，你這會不會太簡單了？好像和你相比，我顯得隆重了許多?！?br />
    “不會，你第一次去這種場合，那些富太太們比這更隆重的都有呢?！毕臅园参恐翁耜浚昂螞r，你看我的腿，我這樣，也不適合太顯隆重了，反倒想一個嘩眾取寵的小丑?！?br />
    說著，夏曉低頭拉著裙擺的流蘇，顯得楚楚可憐。

    宋恬昕剛想張口安慰，卻被夏曉打斷，“沒事，我們走吧。不然來不及~”

    到了會場，時間還早。宋恬昕推著夏曉進(jìn)入會場，一路上夏曉不停和身邊的人打著招呼。果然有穿著更加夸張的富太太們來和夏曉打招呼，而夏曉對這些場合應(yīng)對優(yōu)雅自然。

    宋恬昕站在她身后，更像是她的看護(hù)。沒有出席過這樣的場合，打扮隆重，顯得小家子氣。

    不過卻也吸引了不少目光，畢竟A市第一夢中情人的名號在外，也有些打扮的溜光水滑的世家公子前來打招呼，宋恬昕微有些尷尬的應(yīng)付著。

    一場音樂會，宋恬昕聽的不知所云，而夏曉興致勃勃。

    回到綠苑，路遠(yuǎn)辰正在客廳看著文件，等她們回來，隨意問道，“音樂會怎么樣？”

    夏曉嘰嘰喳喳和路遠(yuǎn)辰討論著，宋恬昕穿了太久的高跟，又一直推著夏曉，累的東倒西歪。路遠(yuǎn)辰許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側(cè)頭去看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斜斜的睡著了。今天精心打扮的她顯得很美，一直喜歡白色衣服的她，今天穿黑色的禮服，更顯皮膚晶瑩白皙。

    沒有叫醒她，彎腰將她抱起，“夏夏，早點(diǎn)回房休息吧?！北闩e步向樓上臥室走去。

    “辰哥哥，”夏曉的聲音在夜里顯得空靈，“當(dāng)初你說，大仇未報，何以成家。如今，是她改變了你么？”

    空蕩蕩的客廳只余夏曉一人淚流滿面，呆呆望著路遠(yuǎn)辰離開的身影，耳邊還依稀回蕩著他的回答，“夏夏……你和她是不同的?！?